为什么疫苗独立对非洲如此重要
凯瑟琳·朱厄尔，产权组织信息和数字外联司
在COVID-19大流行期间，我们看到世界上一些地区以极快的速度开发疫苗。但在非洲，这场大流行病突出表明亟需在非洲大陆建设开发和生产急需疫苗的能力。这是AVMI在10多年里一直倡导的事情。在接受《WIPO杂志》涉猎很广泛的采访时，AVMI执行主任兼联合创始人帕特里克·蒂普（也是南非生物制药公司Biovac的科学创新主管）解释了非洲的疫苗独立为何如此重要。
为什么非洲必须专注于疫苗的开发和生产？
在COVID期间，我们看到，非洲处于队尾，尽管有像COVAX这样的项目，但由于多种原因而未能达到预期。确保供应的最佳方式是自行生产。然后你就可以完全控制，可以决定何时生产，生产多少，向哪些市场供应。
另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是要有更加多样化的全球疫苗供应链，这样我们就不会过度依赖欧洲、印度和美国，从而面临它们会钳制疫苗出口的风险。这些都是在非洲建设疫苗生产能力的关键原因。
在非洲发展一个可持续的疫苗生产生态系统需要什么？
问题是，为什么这样的生态系统还未建成？AVMI大声疾呼在非洲建设疫苗生产能力已有一段时间。这个挑战不仅仅是以有竞争力的价格获得货物，它更多地涉及我们卫生系统的韧性。政府总是不得不管理相互竞争的优先事项，虽然政府并不否认发生了大流行病，但它不那么相信大流行病是一种直接威胁。而我们却知道问题的答案！
非洲在大流行病之前，用于婴儿免疫的常规疫苗供应是有保障的。全球疫苗免疫联盟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在这方面做得特别好，例如，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有60%的疫苗制剂提供给非洲。但在大流行病期间，完全依赖外部供源的COVID-19疫苗的脆弱性就充分暴露出来。
加速获得知识是建设疫苗生产能力的关键所在。
中国、欧洲、印度和美国具备应对大流行病和生产COVID-19疫苗的良好条件，因为它们有正常运行的设施，每天都在生产常规疫苗。具备了生产设施、劳动力、质量和监管审批制度，它们可以更改业务目标并扩大业务，以相对容易的方式生产COVID-19疫苗。这就是难题所在。如果不建设常规疫苗生产能力，你将永远无法为大流行病做好准备。这就是为什么必须在非洲针对常规疫苗建立一个可持续的疫苗生产生态系统。
那么，是否有必要改变非洲现有的疫苗采购制度？
是的，当然。这可以归结为简单的经济学问题。一家公司要想持续发展，就需要赚取利润以支付各种经常支出并维持运营。为了创造利润，它需要销售产品，而为了销售产品，它需要有市场。目前，非洲使用的疫苗只有不到百分之一是在非洲生产的。只有大约10个国家自行采购疫苗；其他国家则依靠全球疫苗免疫联盟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因此，我们需要从三方面来看待这个问题：一是全球疫苗免疫联盟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在非洲疫苗市场上的主导地位；二是有哪些国家依赖全球疫苗免疫联盟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三是有哪些国家自行采购疫苗。
自行采购疫苗的国家需要实施连贯的战略，并以完全一致的内部政策为基础，支持当地的疫苗生产。这是一个挑战，因为不同的政府部门有相互竞争的优先事项，但它们需要协调各自的工作来支持当地的疫苗生产。尚未实现自行生产的国家需要向全球疫苗免疫联盟表明，它们希望自己所用的疫苗来自非洲供应商，当这些供应商具备疫苗生产能力的时候。全球疫苗免疫联盟最近发布的白皮书介绍了它在塑造非洲疫苗市场方面可以和应该发挥的作用。这是一个重大进展。因此，事情正在向正确的方向转变。
非洲是否有疫苗生产商有能力进行端到端疫苗生产？
非洲的疫苗生产商当然需要进行端到端生产。生产疫苗的大多数新举措和投资都是在药物产品、灌装和完成方面。这需要较少的专业知识，而且可以更容易、更快地实现。这是一个重要的起点，但我们需要继续投入时间、精力和资金来建设上游药物物质的生产能力，并以我们目前在非洲拥有的非常有限的药物物质能力为基础进行扩展。例如，达喀尔的巴斯德研究所（IPD）是黄热病疫苗的端到端生产商。药物物质的生产也会产生更多的经济价值，并注入到可持续发展的等式中。Biovac和其他公司有计划建设药物物质生产能力，但我希望看到疫苗产品的开发能力也包括在内。因为当你知道如何开发产品时，你就拥有了产品，对产品有了充分的决策控制。
技术转让伙伴关系是我们加快能力建设的最佳机制。
技术转让伙伴关系在建设非洲的疫苗生产能力方面可以发挥什么作用？
技术转让伙伴关系是我们加快能力建设的最佳机制。它们使皮球朝着正确的方向滚动，并能帮助建设产品开发能力。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它能充实疫苗生产管道，能产生科学知识，能增进对技术及产品的了解。
非洲的疫苗生产商在生产成本方面有竞争力吗？
这是个关键问题！答案是，和生产数百万剂疫苗的成熟竞争对手所享有的规模经济相比，非洲根本无力竞争。许多这些成熟企业已经经营几十年，有的企业已将资本投资摊销数倍。非洲初创企业的成本与设在诸如印度或中国的成熟生产商的成本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出路在哪里？
我们必须对购买的疫苗实行所谓的“韧性溢价”，并将溢价投资于发展非洲的疫苗生产基础设施。这将使非洲疫苗生产商有机会成为全球疫苗供应链的一部分。
那么，如何才能提高非洲的疫苗研发能力？
我们需要从头开始工作，与Biovac（南非）、Innovative Biotech（尼日利亚）等其他具有成熟疫苗研发能力的公司合作，查明它们正在开展的具体项目，并为这些项目提供资金和技术专长，以推动其完成。这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看到结果，但最终的能力会更强。
目前，非洲使用的疫苗只有不到百分之一是在非洲生产的。
您对2022年7月世贸组织第十二届部长级会议通过的TRIPS豁免怎么看？
在特定的大流行病条件下，这将对获取疫苗产生巨大影响。但是，加速获取知识是显著改变疫苗生产能力建设的关键。而这需要相互的技术转让伙伴关系，这并不容易。以转让mRNA技术为例，这不是简单地让莫德纳或BioNTech同意帮助BIOVAC生产疫苗，而是需要这几家公司相对较小的一组研究人员集中精力，夜以继日地工作，推出第一个产品。因此，从根本上讲，即使它们愿意分享技术，也没法派人到非洲或其他地方去传授技术。只是随着这些团队和生产业务的扩大，这才成为一种选择。因此，这些就是我们在大流行病背景下的技术转让伙伴关系中必须处理的一些现实问题。
知识产权在建设有效的药品生产能力方面发挥着什么作用？
知识产权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正是因为有知识产权法律和所有权，才有投资研发的动力，而研发的风险是巨大的。没有知识产权，这种投资就会枯竭。投资方、生产商和开发商拿自己的时间、努力和金钱去冒险，如果不保护由此产生的回报，我不知道怎么可能去激励它们。
在您看来，在过去12个月中，疫苗开发方面的明显进展是什么？
我们已经看到，必要时，我们可以以前所未见的方式，迎难而上，携手工作。我们已经看到，在完全不影响产品安全性或质量的情况下，以加速的方式开展工作是可能的。但我们也知道，人性就是人性，将永远受到自我利益的支配。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建立一个制度，使非洲的疫苗独立。
请介绍一下世卫组织mRNA技术中心的情况。
该中心是世卫组织建立多边技术转让平台的独特举措。其目的是为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建设生产mRNA疫苗的能力。该中心设在南非开普敦的Afrigen公司，由Afrigen、南非医学研究委员会（SAMRC）和南非的高校团体（提供研究）以及第一个Biovac分中心组成。Afrigen负责启动技术，Biovac负责确保技术的规模化采用，并将为第三阶段的临床试验生产材料。一旦该中心确定了技术并验证其有效性，它将与世卫组织选定的非洲、印度和拉丁美洲等其他中低收入国家中的多个合作伙伴（或分中心）分享。其目的是在这些国家本地开发和生产疫苗。该中心寻求解决几乎普遍存在的获取技术的挑战。然而，每家公司自行决定如何在商业上利用从该中心获取的技术。
市场准入和政策如何支持非洲的可持续疫苗生产？
市场准入需要通过政策来形成，这些政策必须能够激励非洲的投资并提高疫苗生产能力。没有这些政策，建设可持续的生产能力就无从谈起。
正是因为有知识产权法律和所有权，才有投资研发的动力，而研发的风险是巨大的。
还要多久才能看到真正的具体成果？
具体成果已经出现。我们看到Aspen公司生产出了疫苗。Biovac与辉瑞公司合作，刚刚做出第一批mRNA示范疫苗。我们有望在几个月内获得监管部门的批准，并将在2023年开始生产mRNA疫苗。Biovac也为赛诺菲公司生产六价（六合一）疫苗。我们在埃及、摩洛哥和塞内加尔都有活动，并在其他国家，如加纳和肯尼亚，落实计划。
您认为最近成立的非洲药品管理局（AMA）将产生什么影响？
它有可能产生巨大的影响，特别是如果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可靠的泛非监管机构，成为非洲药品审批的一站式服务机构。我们还可以预期，经AMA授权的疫苗将来也会被世界其他地区接受。
给政策制定者的一句话？
现在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你希望看到事情在未来如何发展？
正如纳尔逊·曼德拉所说，“事成之前，总是看起来不太可能。”在COVID-19之前，很难说服任何人认真关注在非洲建设疫苗生产能力。现在的关键是能以多快的速度做到，能做多好——谢天谢地！我希望看到有一天，我们会问下一步要做什么？这就是我们需要看到的范式转变，这样，世界不仅会向欧洲、印度和美国寻求疫苗，也会向非洲寻求疫苗。非洲有潜力在为全球疫苗生产供应链作出贡献方面发挥重要作用。我对未来充满信心。